生之勇气,生之喜乐
作者:沙玉
2018-06-08  

有时候,我们越是看清世界的本质与其历史终结——这个世界是邪恶的,而且只会变得越来越坏;这个世界是丑陋的,而且只会变得越来越丑陋,这个世界是虚空的,而且只会变得越来越虚空;虽看似繁花似锦、欣欣向荣,如同古巴比伦,但它却必然会在凄凉中迎接它的结局;当你发现,有一天这世上所有世俗的意识形态、艺术、建筑、国家、制度,所有的历史、土地、财富、名望、权势……都要进入永恒的大坟墓——就越是会失去生之勇气和生之喜乐。

当你的眼睛明亮,能够像以西结那样看见满山遍野都是枯骨时——你走在路上,看到的是枯骨;你乘公交,看到的是枯骨;你在工作岗位,看到的是枯骨;甚至你回到家,看到的也是枯骨;也许就连你与配偶同房时,看到的依旧是枯骨;这些枯骨不过是会行走的尸体——你是不会快活的。

大家活得都很累,因为我们或多或少都看清了世界的本质以及生活的空虚乏味:世界就好像一列失控的火车、一个病入膏肓的癌症患者,我们自己就像烂泥一样扶不上墙,生活好像是永动机的齿轮一样,机械而僵硬地旋转着,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似乎没有尽头。有些人无法忍受,便装作不知道,继续过着行尸走肉般的生活;有些人太过悲观主义,从而转向享乐主义:“我们就吃吃喝喝吧!因为明天要死了”(林前15:32)。有些人选择了自杀;的确,在他们眼中,按照他们的逻辑,自杀是最明智的解决方式。真相,总是叫人绝望。真相,最能扼杀生之勇气与生之喜乐。

或是由于无知,或是由于傲慢,媒体总报道那些好人好事,来证明人是有盼望、有价值的,这从社会意义上来说无可厚非,但从宗教意义上来说,这只是一种自欺欺人的把戏。这不过是无神论者最后的挣扎:在末日审判来临之前,用乌托邦的美景聊以自慰。

罗曼·罗兰说,世上只有一种真正的英雄主义,那就是认清生活的真相后依然热爱生活。换言之,真正的勇气是看清了生活的本相,却又选择去爱。但是,一个人若看清了生活的本相,又怎么可能去爱它呢?当你发现生活是一场铁了心要冲向地狱的巨大漩涡时,当你发现生活的本相是一个年近花甲的老太婆,而不是娇艳欲滴的美少女时,你怎么可能会爱上它呢?

罗兰要么是无知,不认识世界的本相,要么是自欺——假装能够爱上如此丑陋与虚空的生活,要么是疯子,爱上一个虚空的生活;在疯子的眼中,不正常的才是正常的,疯子的英雄主义是反英雄主义——除了基督徒,我不知道有任何的“英雄”——和假冒伪善。

我觉得,对于一个非信徒来说,有了这种深刻觉悟后,精神病和自杀可能才是最合理、最正常的。许多人认为尼采的精神病、海子的卧轨自杀、海明威的吞枪自杀都是不正常的。其实,他们才是正常的,因为他们在某种意义上真正看清了这个世界和生活以及自己的存在的虚空与虚无。路易斯(C.S.Lewis)和切斯特顿(G.K.Chesterton)认为,生命是一场冒险,而冒险故事总是浪漫的,自杀是最大的冒险,所以是最大的浪漫。以最浪漫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无疑是虚无人生中最绚烂的火花。相反,那些不敢自杀的人都是胆小鬼。

无神论者没有一个是真正有勇气的,他们的勇气不过是建立在无知和刻意躲避上罢了。我倒是更欣赏那些悲观主义者,他们至少表现出了一种应当有的态度——悲观。当然,悲观主义者也是错误的,因为之所以悲观,是因为他们抱有期待——期待在死亡树上结出生命果。在这点,他们与乐观主义只不过是一丘之貉。

那么,有什么能够阻止我们在看清这一切后彻底丧失生之勇气和生之喜乐呢?有什么能够阻止我们发疯、自杀呢?

首先,这源于一个超验的认知:世界与历史都不是封闭的,而是开放的;这世界不是魔鬼和人类的世界,而是神的世界;历史不是这世界的历史,而是神的历史;历史所要讲述的不是灭亡的故事,而是神的国的故事;人类与魔鬼都只不过是这个大故事里的角色而已,神却是救赎历史与大故事的创造者、护理者和终结者。我们的生之勇气、生之喜乐都牢牢地扎根于这个基本事实,看不到这一点,就没有起床的勇气和面对人生的盼望。

简言之,基督教有神论的历史观是:历史是以向下(越来越堕落)的方式朝向神国度(向上)的神圣螺旋形循环。据此,我们乃是将悲观与乐观并存:既以悲观的视角看待堕落世界,又以乐观的视角看待神创造和救赎的世界。只有这样,才能在看清世界的同时,又有无限的勇气与喜乐:越看清它(败坏的一面),就越不爱它;越看清它(超验的一面),就越有勇气为了天上的国度活着、越有喜乐的心面对昨日、今日与明日;这世界越是败坏,神的国就越近。

其次,这源于一个吊诡的事实:人若不死去,就无法真正有勇气活着。我找不到任何比死人更有理由有勇气的活人,只有死人不需要彷徨,因为惧怕总是惧怕这世上的东西,忧虑总是忧虑这世上的事情。而“死亡”这件事情,的确在基督徒的生命中发生了,只不过不是以尼采、海子和海明威那样的方式死亡,他们的死亡虽然是“正常”反应,但却没有丝毫盼望可言。

非基督徒却不如此。他们向自己死了,却永远死了,不再活着;而基督徒则是向自己死了,却永远活着,不再死亡。因为他们是与基督一同“死亡”,又一同“活着”;他们死,是向这世界死,他们活,是向另一个世界而活。(要得到生之勇气,就必须先有死之勇气。但没有人有勇气面对永死,所以基督——我们救恩的元帅——率先面对永死,并将之征服,释放了那些一生因怕死而为奴仆的我们,使我们不再惧怕死亡。因为死亡再也伤不了我们。)

当一个基督徒“死了”以后,便不再属于这世界,这世界能够让人恐惧彷徨的事物便无法威胁到他们。他们虽然也喜爱这个世界,却不是因为这个世界的堕落,而是因为这个世界是“天父的世界”,它即将被彻底救赎,而且也是基督徒荣耀天父的所在。他们就好像《权力的游戏》中的死亡大军一样,对于这世界的一切旧秩序既没有惧怕,也没有喜爱;他们是异世界、异次元中的存在。

只有这些“死亡”的人才真正能够“活得”最自在、最勇敢。而我们的问题就在于我们虽然与基督一同死了,但我们活得却不像是一个“死人”应该有的样式,我们对这世界的权利、利益、享乐、情欲、成功、消费等等根本就没有死去,我们还在膜拜它们,以至于活得半死不活;说我们是这个世界的人吧,我们不是,说我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吧,我们又比谁活得都更像这世界的人。

让我在此做一个总结:

真正的生之勇气不是那些看清了生活,依然选择去爱的人,而是那些看清了生活,却选择以背十架和忍辱负重的方式来爱神、盼望神国度的人;真正的生之喜乐不是那些享乐主义者,而是那些在服苦和对虚空的忍耐中以神为乐的人。

【请思考以下几个问题】

1、是什么让人们丧失了生之勇气和生之喜乐?

2、如何得到这两者?

好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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