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
有多少次你会听见被的人这么对你说:
“我会发脾气是因为他瞧不起人!”
“难道太太对我不尊重的时候,神还真的会要我用牺牲的爱去爱她?”
“当丈夫伤害我、忽略我的时候,我没有办法尊重他。”
“我会精神抑郁,是因为脑子里某种化学物质的分泌不平衡。”
“长期忍受着慢性疼痛的煎熬,我都已经绝望了。”
“你根本就不能想象我作为一个CEO所要承受的压力有多大!”
又有多少时候,你自己也是在这么说、这么想的?这一类陈述里的每句话都在试图表达:是某个具体的环境因素影响了当事人对该事件的回应方式。事实上,被辅导者的“心”会受到各种影响力的试探验篇文章的主旨就是要描述人的心灵,让他们或者以合神心意的方式去回应,或者以不合神心意的方式去回应。因此,去了解这些影响力,是辅导事工当中极其重要的一环。
我们可以用三个范畴来思想这些会对人心产生作用的影响力:个人内在的影响力、人际之间的影响力,和超个体因素(extra-personal)的影响力。换句话说,能塑造“人心对事物回应方式”的因素可分为三类:身心性的(somatic),关系性的以及社会文化性的。[1]“心”在此指的是“人生果效的驱动中心”和“道德中心”。本文的主旨,是要建立一个实用的图表,用以解释“心”和前述三种影响力之间的关系。但愿这个图表可以帮助辅导者和被辅导者避免两个极端:要么忽略我们生活所处的环境;要么断定是环境决定了我们的生活方式。这两个极端最终都会阻碍符合圣经原则的改变过程,并且删减了福音转化生命的信息。怎么说呢?
忽视坏境对我们的影响,我们就不能了解被辅导者;不能道成肉身地去向他们表达基督的爱;也不能真正明白对方的信念和动机是在什么样的处境中被表达出来。但是,如果我们认定是环境的影响力决定了我们的行为,那么所导致的结果就是自我合理化、推卸责任,或者宿命地认为自己没有改变的希望。接下来的图表和讨论,将试着在两个极端的中间找到一个符合圣经的立场。
个人内在的影响力:“身”与“心-灵魂”之间的互动
圣经认为人类是由两种不同的本质所组成——有形的身体和无形的“心”或灵魂;终其一生,这两部分都将不可避免地彼此相连。但是,我们要怎样向前来接受辅导的人们解释这个圣经真理呢?通常我会先画下面这个图(图1):
符合圣经的人观,肯定了人有“内在”和“外在”两个部分;并且这两部分是作为一个整体活在神和他人的面前——不论是公义地或不义地。而圣经中经常提及的“心”这个字,指的就是人的“内在”。在新旧约里面,“心”所指的都是人基本的内在倾向:要不就是守约顺服地,要不就是背约悖逆地活在上帝面前。这个字所要表达的是一件事实:人类在本质上是彻头彻尾的敬拜者,不是敬拜创造主,就是敬拜被造物——正如罗马书第一章所强调的。因此,从根本上来说,人类的本质是道德性的,是活在造物主面前的受造者(creature-before-Creator)。“心”这个字在此完整地捕捉到了这个本质。[2]
圣经中还用了一些其它词汇,像是:灵(spirit)、灵魂(soul)、心意(mind,译注:合和本或译为“尽性”的“性”)、意志(will)、良心、隐藏的自我,和内在的本质[3]等,来反映人有“内在”或“盟约倾向”的层面。尽管这些词汇的意思并不完全相同,但基本意思却是一致的;它们也一起形象地描绘出这个层面的重要性。
如果“心”是人灵性/道德生活的所在之处,那么思想、情感和想要行动的意愿就是由“心”所发动的。换句话说,思想、情感和意志皆源自于“心”。是心在思想、在记忆。[4]是心在感受、在体验。[5]是心在选择、在行动。[6]心所发动的思想、情感或意志,会藉由“身体”这个媒介予以实现。“身体”执行“心”的愿望。每一个思想、情感或行动的抉择,一定会在物质的层次(大脑/身体)上表现出来。若不透过“身体”,我们“心”里的活动就没有办法展现在身外的世界里。“心”是启动者,“身体”是中介者;它们之间的关系可以用下表示(图2):
“身体”是“心”运作的环境;了解这一点是很重要的。这个环境可能是“健康”,也可能是“疾病”(或者有程度上的差别)。荷尔蒙可能是平衡的,也可能是失调的。一个人可能是健全的,也可能是残疾的。然而不管是在哪一个环境里,作为站在上帝面前的一个人,他/她都需要对那个环境做出回应——并且,这个回应是由“心”所发动的。这意味着,当我们可以用道德的/盟约的字眼(义的或不义的)来谈论“心”的时候,却不能用同样的字眼来谈论“身体”。作为媒介,“身体”本身并不是罪的来源;但我们可以用软弱/刚强、局限性、依赖性[7]等字眼去探讨它。这里的讨论并不是在暗示一种终极的二元论:一个部分的我(心)在犯罪或顺服;同时另一个部分的我(身体)只是消极地去执行“心”想犯罪或顺服的欲望。当我们犯罪或顺服的时候,我们的“心”和“身体”是一起去犯罪或一起去顺服的。人的存在包括了物质和非物质的元素,两者完全融合在一起。但我们一定要注意,圣经中从来没有清楚地肯定人的“身体”会启动道德性的活动。这种道德性的“启动”,乃属“心”的范畴。
我们要信靠神还是要拜偶像,最终不是由“身体”来拍板决定。它最多只能影响我们的“心”去做出义的或罪的抉择。圣经虽然肯定“心”是主动的,对神有反应的,同时却也没有忽略“身体”对“心”的强大影响。这些影响小至一夜没睡或普通感冒,大至脑部创伤、瘫痪、被癌细胞折磨得疼痛不已的身体,或因阿尔兹海默症[8]而正在萎缩的大脑——甚至也包括让人感觉很棒的强健体格。“身体”这股强大且重要的影响力试验着“心”的回应方式,可用下图(图3)来说明:
最重要的问题是:当“身体”以其软弱、有限和依赖,对“心”施加种种压力——也许是极大的压力——的时候,我们和被辅导者会怎么回应这些压力?是顺服神的?还是不顺服神的?
我们必须尽量把“身体的压力”和“心的回应”区别开来,才可能有智慧地辅导别人。当我们呼召人们顺服神、负责任的时候,要考虑个人的身体能力或/和弱点。对于那些明显属于生理现象(骨折)或明显属于道德-灵性的问题(奸淫),比较容易处理。我们会呼召后者悔改认罪,却绝不会要前者“悔改”他摔断的腿![9]但在其它的情况里(包括精神医学的问题),我们就需要更多的智慧(以及在某种程度上持有恰当的保留态度)去区分“身体”和“心”所承担的角色。
对辅导员和被辅导者来说,这个图示会是一个非常有用的分类整理原则。例如,有位被辅导者总是担心他每天必须接触到的办公物品——电话、复印机、传真机——的清洁程度,于是他来找你抱怨这种反复出现、持续不断的忧虑。他害怕这些东西可能已经被污染。但当他试图忽视或压抑这些侵入脑海的想法时,就会变得更焦躁不安。他发现用酒精反复地擦拭办公用品可以暂时缓解他的焦虑,但是这样的循环每天都会在不同的情况下重复发生。这个人已经为此丢掉了好几个工作,现在他又面临着被解雇的危险。心理医生已经给他开了乐复得(Zoloft,即盐酸舍曲林,一种抗抑郁药——编者注),但是效果不大。你应该怎么看待他的问题呢?这是“心”的问题?还是生理的问题?或是两者兼有?
用圣经的分类法来看待“身体”与“心”,可以让那些乍看之下应该是“纯属身心性/生物性”的数据资料,得以被重新诠释。事实上,《精神疾病诊断与统计手册》(Diagnostic and Statistical Manual of Mental Disorders, DSM)会给前面提到的这位被辅导者贴上强迫症(Obsessive Compulsive Disorder, OCD)[10]的标签。因为世俗的生物医学模型没有“心-灵”的范畴,只能“看见”肉体的部分;所以它必须针对被辅导者的问题,给出一个生理性的病因,并且(通常)要求一个生物性的疗法。“身体-大脑”才是问题。这个人是一个受苦的人,没错,但绝对不是一个罪人。
可是圣经却从来没有这样简化问题!它要求我们既要审视潜在的身体软弱,也要审视从心里发出来的罪。福音的丰盛并不适用于一般人所讲的那种“心灵”;而是要作用在每一个有血有肉的人身上,他们有着对具体生活处境的挣扎,和具体的“心”的问题。健全的圣经辅导必须要走在这条钢索上:承认生理影响的真实性;同时摒弃任何轻视人是活在神面光之中(coram deo,表现在对第一和第二大诫命的顺服上)的世界观。换句话说,信心和悔改从来就不是发生在真空里,而是在各种向“心”挑衅的特殊生理压力之中被表达出来。
经过详尽的资料收集之后,一个填上了细节,将“心”的问题和“身体”的软弱区别开来的图,看起来会像这个样子(图4):
人际之间的影响力:关系所扮演的角色
同一个图也可以继续扩充,将关系性的影响力囊括进来。尽管以生物模型(“先天”重于“后天”)来解释人类行为,是现今世俗模型的主流;然而在定义一个人的时候,“有意义的关系”所扮演的角色,依然被认为颇具影响力。[11]一个男孩在酗酒、疏远的父亲所带来的不愉快里成长,成人之后的他,从一段关系换到另一段关系,渴求一份从未得到的肯定。父母控制欲强、要求完美,使得一个女孩在厌食症里一点一点地消瘦。一个被虐待的孩子,后来成为虐待孩子的父母。经验仿佛在大声地呼喊:“我”或好或坏,都是被其他人—他们的信念、言语,和行动—给塑造出来的。
虽然圣经也肯定他人的影响力,但是却没有说这些影响力能决定我们将会变成什么样子,或能决定我们在具体情况中会如何行动。别人根本没有那么大的力量。后天的条件,就像先天的本性一样,都受到“心”的限制。别人可以制造一个环境,使我们变得更容易或更难顺服神,但至终他们不能强迫我们的“心”(我们自己)去犯罪。[12]并且,这是一个好消息:我们不会因为被别人的罪捆绑,而不得不用罪去回应他们。同时,基督的福音对那些深受伤害的人来说,就是一剂良药。救主基督的恩典与怜悯和被辅导者的处境同样丰富、多彩而深沉。我们越是了解被辅导者生活中所受的人际压力,我们也就更好地被装备去使用福音的真理,并且能够给出合宜的意见。[13]
超个体因素的影响力:社会和文化所扮演的角色
这一点在许多方面其实是前面讨论的延伸。我们身边的人对我们的“心”会有更立即和直接的影响。但是文化思潮对身处其中的我们i1aonal所产生的影响则是比较间接的。虽然这是一个非常值得好好展开来讨论的问题,但我们也可以简要地说:福音道理也是要去挑战并救赎世上文化所建立起来的规范。社会-文化的因素试图塑造我们自己和被辅导者的“心”;因此,正确地去评估和理解这些因素,是智慧和爱的表现。加尔文形容我们的心是一个“偶像制造厂”;并且,确实如此,即便我们被孤零零地困在海岛上,这个事实也不会改变。但是,我们必须认识到世界的影响力如何帮助了这个偶像制造厂的建造。
这是对辅导员发出的一个请求:去了解自己和被辅导者身处的大环境所带来的挑战。圣经作者并没有用大量邮寄的形式,把一种“口号式的真理”传送给神的子民。圣经中的每一卷书,都是针对救赎历史当中某个具体时空处境之下的某个具体受众所写ji。福音真理的教导不是在人际关系/社会文化的真空中进行的;各方的挑战都在给神子民的“心”施加压力,要他们或者顺服神、或者不顺服;我们必须敏锐地意识到这些压力。[14]同样地,当我们和被辅导者分享那转化人心的福音时,也必须了解他们实际的生活处境,好让福音重新诠释他们的经验,清晰他们的视力,学会透过神的眼光来看待生活。
那么,意识到人际之间和超个体的影响力,将如何帮助对我们更具体地理解前面那位被辅导者的经历呢?也许看起来会像这样(图5):
还有其它的具体细节也可以填进来,“心”与“身”的互动关系部分也一样。这么做能帮助这个人在这些特定的处境中与恩典和真理相遇。
结论
上面的图表是一个辅助工具,一方面帮助我们分辨被辅导者所面临生理的、关系的,和社会文化的影响力;同时也坚称:这些影响力并不能决定被辅导者的回应方式。明白这些分别,会使得福音的长、阔、高、深更有可能被慈爱地、合乎真理地、智慧地、有效地稳扎在他们的生命里。最终,我们必须帮助被辅导者看见那已经走在我们前面的救赎主——基督耶稣;他是我们的大祭司,是为我们的信心创始成终的那一位。耶稣和我们一样,曾经在各种环境下(生理、关系、社会文化)受到各样的试探;可是他却没有犯罪。那么我们的回应又该如何呢?“所以我们只管坦然无惧地来到施恩的宝座前,为要得怜恤,蒙恩惠,作随时的帮助” [15]。在需要的时候,怜恤与恩惠随时可得——正是因为如此,我们能够以盼望来面对压在我们生活中的各种影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