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文：“人心比万物都诡诈，坏到极处，谁能识透呢？我耶和华是鉴察人心，试验人肺腑的，要照各人所行的和他作事的结果报应他。耶和华啊！求你医治我，我便痊愈；拯救我，我便得救，因你是我所赞美的。”（圣经·耶利米书》17：9-19，14）
真信仰直面现实生活
by 钟马田《旧约福音讲章》
历来所有反对宗教的言论中，最匪夷所思的一种说法是：宗教和基督教多少与人生脱节，到一个地步，甚至会导致人被自己营造的虚假、不实际之气氛所吸引和迷惑。这种论调虽然无可思议，但在今天却时有听闻。现代人认为圣经混合了神话和历史，而且前者的成分多于后者，所以他们觉得认真去研讨圣经是一件浪费时间的事。他们说，生活中每天层出不穷的问题，已经叫人疲于应付了，谁还有闲暇去研究那些可疑的人物和事件？“旧约时代的生活情景与现今迥然不同，而新约时代的背景也与今天大异其趣。因此我们若从圣经的角度和观点来观察现代生活，不但不切合实际，而且失之武断。”
换句话说，今天有为数可观的人视宗教和基督教为迷信或麻醉品——能暂时帮助人忘却忧愁和苦难，把他们移升到一个想像的天堂中，在那里他们可以尽情享乐，忘却一切悲伤。结果到教会参加敬拜的人就是那些没有道德力量、缺乏胆量和勇气去诚实面对人生的人，他们若不借助人造的刺激品，就无法一无惧色地迎接人生的挑战；只要能为他们带来解脱的事物，他们就照章全收，根本不介意这种暂时的解脱是否真实。很多人用这种方式来解释主日的聚会；我们基督徒到教会仅仅是为了逃避现实，躲避难题。宗教对我们的作用，就如阅读小说、休闲运动对他们的作用一样。他们认为信仰只是我们的安全阀门。我们或多或少体会过阅读某一类小说所带来的刺激和兴奋。一本浪漫小说可以使人暂时忘掉自身的困境，似乎前途又重现光明。那些人说，“你们的宗教也一样，能将你们带入虚幻之境，在那里你享受着浪漫的快乐和爱，暂时将一切烦恼抛诸脑后。但这毕竟是暂时的，没多久你就得面对生活，再次品尝人生的苦涩。”
他们自认实事求是，勇于面对人生的苦与乐。他们一方面拒绝让自己陷入虚假的安全感和幸福感中，一方面用轻蔑和怜悯的眼光看待我们这些基督徒。他们甚至更进一步说，我们这种解脱的方式或许也无伤大雅，因为比起其它危险的方法，这并没有什么害处。但我们若坚持自己的信仰才合乎现实，其它一切都流于盲目和虚伪，他们就会勃然大怒。
坦白说，他们针对我们这些自认虔诚的人所作的评论，多少有一些道理。但他们的错误是将真实的信仰与浮滥的宗教混为一谈。对后者来说，这些评论一点没错，但却不适用于前者。确实有许多人滥用宗教，将其当作麻醉品，但这并不表示宗教本身就是用来麻醉人的。有一个事实是再怎么强调也不为过的：宗教的功用不在于带给人舒适的感觉，使人每星期有几个钟头可以暂时乐而忘忧。近来有一种趋势，就是强调宗教在这方面的特色，企图把聚会弄得安祥恬静，能舒展人心，因为我们知道有不少人在骤然面对将临到自己或亲友的死亡时，很自然地会转往教会求安慰。对此任何人都无权多加议论，但我能肯定一点：任何人若只是在遭遇逆境时转向神，他就从未真正认识神；除非他有所改变，否则将来他也不会对神有所认识。信仰的目的，和传福音的目标并非使你暂时忘掉烦恼，而是帮助你克服它，永远除掉它。如果你只是在主日唱诗歌、听讲道时暂时忘掉你的问题，那么你还未真正明白信仰，因为信仰的功用是“解决”你的问题。如果你周复一周来到教会，立志要有所改变，但时迁日移，你依然故我，我敢说你尚未真正体会福音的大能，因为福音的目标与其说是提供解决良计，还不如说是替人带来更新。
今日的悲剧并不是大多数人拒绝相信福音，而是那些声称相信的人并未被福音改变，他们只是利用福音营私。现代宗教太注重安抚人的良心，而非使其苏醒过来；只制造一种自我满足感和对永恒的安全感，却未使人对自己的不配、罪孽和将来的审判有所觉悟。我们传福音时所面对最真实、最狡猾的仇敌，就是情绪本位论（emotionalism）。这些诋毁宗教、曲解福音的人极力声称：宗教只是在逃避现实生活，所谓的福音不过是建立在幻想上的自我膨胀，是一种毫无凭据的安全感。
任何一个有头脑的人，只要公正无私地阅读圣经，就会立刻发现这种论调是多么谬误。我常常感到讶异的是，有人在读了圣经对人的本相和人的罪之详细描述以后，竟然不会胆战心惊，不寒而惊。若对圣经作一个公允的评述，最稳当的论述就是，圣经不仅面对现实生活，而且圣经似乎乐于揭露生活的本貌和最糟的一面。毕竟圣经记载了人类本性中的罪、污秽、假冒为善、谎言、疯狂和无药可救。人类本性中的每一种罪，都巨细无遗地揭露在圣经中了，没有保留，毫不客气。这是对生活最完整的记载——不仅记录人的美德和英雄豪杰的丰功伟绩，而且也记下了他们 的失败和罪过。圣经提到一些君王如何兴起，国势昌盛，但转眼我们又看到他们如何陷在罪中，一蹶不振。圣经显示人类可能获得的无限荣耀和福分，但也指出人可能堕入的羞耻和可怕恶果。圣经又进一步告诉我们，如果我们不肯接受前者，亦即神白白赐给我们的救恩，就会陷入后者的命运中。
这可不是麻醉品，也不含任何浪漫的成分。圣经直言无讳地道出有关我们的赤裸裸真理，直指我们的失败和亏欠，暴露我们的本性，不时一窥我们若离了神在耶稣基督里的救恩所必然陷入的那个可怕深渊。还有什么故事比这更让人毛骨悚然？即使你举出最恐怖、最低劣的真人实事，但若拿圣经所陈述的故事相比，只有过之而无不及。此外圣经还有其它让人难忘的事实。那些自称能面对人生、识透人生的人或在言谈和着作中道尽人生苦况的人，通常赖以慰藉的是，死亡将结束这一切。对他们来说，一切悲剧都将在死亡的那一刻告终。但圣经却非如此。从某方面看，圣经的论调是，悲剧始自死亡。现代人说，“对有思想的人而言，人生是很苦的，充满了悲剧、失望和邪恶；但我们必须振作，尽力而为，死亡很快会来临，带我们脱离这一切苦难。”圣经似乎这么说，“是的，人生祸患无穷，但最可悲的是，死亡并非结束，而是一个转接站，将人引到永恒的命运中。”如果世上有任何书籍，能完整地论到人生，论及我们，那就非圣经莫属。圣经道出我们最不堪的一面，但同时也指出我们最光明的潜能。讲道的目的不是遮盖罪，而是揭发罪；不是告诉人他们可以高枕无忧，“神是爱！”“不必忧虑！”；而是告诉他们，人人都有罪，神是我们的审判官，除非这事实能使我们感到惊慌、忧愁，否则我们就毫无盼望可言。
这是基督徒信仰所发出的信息，在圣经中比比皆是，它也是我们所研讨这段经文的要旨。我们的信仰不仅是分析和讨论人生，它还有更深一层的目标。它披露了生活，提示了生活的可怕本质，分析了生活的内容之后，并未停留在此，而是进一步启示神如何在耶稣基督里赐给人荣耀的未来——新思想、新开端、新起头。是的，一个新人、新生命。这几节经文对此有充分的说明。
1.我们很少意识到自己的本性以及我们内心的虚伪。我们确实是“受造奇妙可畏”（诗一三九14）。难怪先知说，“人心比万物都诡诈，坏到极处。”他又接着说，“谁能识透呢？”我们里头何等讳莫如深！除了我们自已，没有人能真正了解我们。不论我们天性如何喜爱群居，不论我们的社会地位如何崇高，每一个人里头都有极深的落寞和孤独感。即使身边最亲的人也无法真正了解我们；纵然我们愿意，也不会真把自己完全暴露在他们面前。想想看，确实是如此。你可能对最要好的朋友无话不谈，包括你最隐私的秘密，但你真的言无不尽，赤露敞开吗？我们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总是有一些事必须保留。我们会向朋友隐瞒一些有关我们自己的事，或曾作过的事，正如我们对仇敌守口如瓶一样。瞒着朋友是因为怕他们听了伤心或痛苦，瞒着仇敌则是怕他们掳为把柄，用来损害和毁灭我们的名声。
人是何等奇妙的动物！有些事我们绝口不提。你可曾因自己这种天性中的孤立而感惊讶？我们固然生在家庭和社区当中，但我们又是何等独立的个体！我们拥有一些秘密，是我们的父母、兄弟姐妹、丈夫或妻子、儿女永远无法知道的。如果有人告诉你，他把所有秘密都对你和盘托出了，你最好别相信他。不论一个人多么坦白、敞开，总是会保留一些东西，不与人分享。你是否有过这种经验？你尝试完全向别人敞开之际，却感觉自己正在制造虚假的印象。这是我们的本性。我们真是莫测高深！没有人真正知道我们作过的每一件事，就更别提我们脑中想过的事和起过的念头了。或许有人对我们认识颇深，但无人知道整个真相——“人心比万物都诡诈，坏到极处，谁能识透呢？”因此大部分人都据此而生活、交易。他们关心的不是对与错，而是别人是否会发现真相。他们一生自欺欺人，相信所谓“坏人的好运”。如果这些尽被揭穿，该多么难堪啊！幸亏我们隐藏得好，绝对不告诉任何人，只秘密地埋藏在自己心里。
因为这样，社会才能继续运作下去。如果我们能看穿别人的心思，岂不世界大乱？今天世界照样运转，是因为我们不知道别人心中想什么，我们只能大略猜测，但无法确知。有人面露微笑，对你称赞有加。他看起来多么诚实恳切！但谁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不管他如何恭维你，你能确知的是，他把自己看得更高！我们所作的每一件事，背后都有动机。我们把每一件事都染上了个人的色彩。我们有私已的动机和目的，这是世界无从得知的。我们里面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和从灵魂深处某一个黑暗角落滋生出来的念头。对此我们守口如瓶。外表上我们却若无其事，照常享受人生。这岂不是我们的写照吗？我们岂不是因保密成功而沾沾自喜？“人心比万物都诡诈，坏到极处，谁能识透呢？”
2.没错，我们都很狡猾，莫测高深，但此处先知的信息是：神比我们技高一筹。我们始终以为自己那些秘密的思想、行动、念头是神不知鬼不觉的，却忘记了神的存在。我们还自鸣得意，以为可只手遮天，却忘了神是“鉴察人心，试验人肺腑的”。祂正在观望、察验，并仔细记录下每一个细节。你的一举一动都难逃祂的眼目，你每一个心思意念祂都细察。祂不但看见你，而且看穿你，看进你灵魂最深邃之处。我们在祂面前就像一本敞开的书，一览无余。我们可以蒙骗、愚弄整个世界，可以表里不一，但这却是愚昧无益之举！既然神从头到尾都明察秋毫，我们这样作又有何意义？我们一旦与别人起冲突，就会立刻自圆其说，搬出各种借口，并且为自己的聪明和随机应变而窃喜不已。我们都有这种应付紧急状况的能力。
但这样作何其愚昧！因为最终我们必须面对神，祂知晓万事，“要照各人所行的和他作事的结果报应他。”换句话说，你将依照今生在世界上所发展的路线度过永恒。如果你在这里偷工减料，瞒天过海，你在那里也面对同样的待遇。如果你在这里过着可耻、欺骗的生活，到了那里情形也相去不远——我们种的是什么，收的也是什么。
3.先知祈求说，“耶和华啊！求你医治我，我便痊愈；拯救我，我便得救。”这岂不令人惊讶吗？他突然领悟到自己的生活如何虚假，难以令人满意，于是祈求神救他永远脱离这处境。这个人不再以欺骗他人、讨好别人为满足；他终于开始面对自己、面对神。他揽镜自照，不禁仓遑失措。他的生活中无一可夸，无一持久，无一可靠。他的本性中有一些东西是他深恶痛绝，而且难以明了的。他的卑鄙怯懦使他心生警惕，他不明白为什么仍然对一些旧罪恋恋不舍，他还以为那些罪早在几年前就已经戒除了。世界对他敬重有加，他已广孚人望。但这对他并没有什么帮助。他知道自己里头的真相。如果世界对其略有所知，所有的尊敬一定立刻化为乌有。更甚者，他晓得神知悉一切。他已尽心竭力革除这些恶习，试着阅读优良书籍，参加讲座，循规蹈矩，与有智慧的人交谈，结交虔诚的益友，让自己被四周善良的人和物包围。但他并没有什么长进。或许他犯的罪略为减少，但他的心依然故我。他千方百计去避免重蹈覆辙，一方面又小心翼翼，深恐得罪曾大力相助的好友。但他仍然感到不安全。他说，“这不过是拼凑起来的次级货。我并未真正得到医治。我尚未完全，也缺欠安全感。我无法信任自己。我对装腔作势早感厌烦。我已倦于装假，倦于阳奉阴违，倦于悔罪之后旋即再犯，倦于拼命想去医治自己，或得到别人的医治，倦于和神玩捉迷藏的游戏。神哪，我知道这些毫无果效，你早就看穿了这一切。”“求你医治我，我便痊愈；拯救我，我便得救。”
哦，但愿我们也像先知耶利米一样看待自己。但愿我们知道，这种“只要不被发现就是技高一筹”的观念是多么愚昧。但愿我们看出自己灵魂里面的狡猾和诡诈，知道自己处境的危险。我们已病入膏盲，没有任何人能拯救我们脱离卑鄙的天性。只有认识到这一点，并且发出这一类祈祷的人，才能被神在耶稣基督里的恩典医治和拯救，得到永远的生命。但愿我们都在其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