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序
原先的丁道尔圣经注释是为了帮助一般的圣经读者而编,着重经文的意义而不涉入学术性的钻研,尽量避开“过度专业性及蜻蜓点水式两种极端”。许多使用过这套注释书的人都认为它达到了编写的目的。
然而,时代改变了,这套质量优良、造就多人的注释书,似乎已不如以往贴切了。新知识陆续发现,对圣经批判的讨论不断进行,一般人读经的习惯也改变了。在编写原先的丁道尔注释时,一般人普遍使用钦定本圣经,因此我们可按钦定本来注释;但是目前情况不复当年。
重修这全套注释并不是项轻易的决定,然而就目前来说是绝对必要的,因为新的需要得由新书来提升服务质量,至少需要全然重修旧书。所以我们保留了原先注释的目标,新的注释不致太精简或太冗长,其解经性重于讲道性。我们不含括全部的圣经批判问题,然而作者对新约学者们一般注意的问题也都加以留意。当他们觉得某些问题必须正式提出时,就会在引言或小注中予以讨论。
新的注释书其意不在于作批判式的研经,而在于帮助非专业的读者明白圣经。我们假设读者未必都具有希腊文的知识,所以书中讨论的希腊文都有音译;每位作者都必须使用希腊原文圣经作他们注释的根据,但作者可自由选择他使用的现代译本,我们也要求他们在选用的译本之外注意现行通用的各种译本。
我们谨推出新丁道尔圣经注释,希望它和原先此套注释书一样,蒙神赐福使用,帮助一般读者更完满、更清楚地明白新约的意义。
主编 莫理斯
(LEON MORRIS)
第一版作者序
这本小书不能自命为学术作品,但它至少试着要成为神学作品。目前坊间已经有许多出色的马可福音注释书,但对那些太过忙碌而不能阅读大部头着作;或那些自觉装备太少,不能在那丰富得令人不知所措的书籍中享受学术丰富的人,这本小书或许可以在他们的书架上得到一席之地。本书希望能成为一本在日常生活上实用的注释书,以供应那些在较低微岗位上服事的基督徒使用。就这方面,本书至少有一个优点,就是笔者自己也是这样的人。许多业经证实为极有价值的着作,并未列在参考书目中,这并非蔑视它们的内容,只是笔者蒙召与东南亚教会的信徒一同服事,参阅的书籍因此受限。若在某些地方不慎未予致谢,作者愿谦卑致歉。这也不是故意的,而是完全溶入书中的结果,以致这些内容不自觉地已成了作者的一部分;而且,正确地说,对于那些被遗漏的原作者,再也没有比这更真诚的致意了。现在,随着本书的出版,笔者的祷告是:但愿本书能让那些同样用心研读经文的读者,享受到和笔者一样丰富的祝福。若要加上一段献词的话,笔者愿将本书献给东南亚教会的弟兄们。笔者给予他们的实在微乎其微,而从他们所学的却多而又多。
柯勒
(R. A. C.)
第二版作者序?
能为出版了二十五年的书进行修订的工作,并不是许多人可以有的福气;为此,笔者要特别感谢英国校园团契出版社(Inter-Varsity Press)给我这个机会。但,问题是:今天还要写相同种类的注释书吗?在方法上,是否有任何重大的改变呢?凡是将本版与第一版作过比较的人,将会发现答案!至少就笔者目前所关切的,主要的改变是在彻底重写的导论部分,而不是在注释本身,虽然后者也纳入了许多的增补与其它作者的观点。希望这能够证明:笔者虽然没有改变原作者的立场,但这并不是因为忽略了那些持不同看法的人。事实上,本书从头到尾,都曾审慎地将他们的观点纳入考虑。笔者也不是自以为解经方面已经无懈可击了,但就有限的篇幅,以及业经锁定的读者而言,本书整体而言似乎还是遵循着正确的方向。基本的方法(对此,笔者愈来愈深信是明智之举)是让经文以其目前的形式为它自己说话,而且从经文本身的角度来研读它。对于某些人而言,这种方式可能有点过于简化,但或许马可福音的整体方式与其它后期的福音书相较,就是简洁扼要。如果它是代表彼得见证的编纂(今天采这种看法的学者已经不多了)或初期一般基督徒传统的记录(这似乎是较为合理的),或是这两者的结合,就更是如此。马可福音的这种“简洁性”,广为早期的释经学者所接受,如:杜纳(Turner),巴特莱特(Bartlett),与戴乐(Taylor)等;但,正如我们将会看见的,这看法已普受后来的释经学者质疑,这些人乃是受到“编纂批判”学派在某些方面的影响。对于他们而言,这卷福音书是高度神学性、诡辩性、论战性,甚至宣传性的;但是,不管是哪一个特性,其证据都是非常值得怀疑的,本注释书的作者也不能茍同他们的观点。
我们若不与他们持相同的观点,就意味着我们应该试着不透过传统的眼光(甚至不是透过其它福音书作者的眼光),来看马可福音书,而是照着它现有的形式来看它,从而评估其证据。这是贝罗(Belo)所提的一个非常强烈的呼吁,不过他不是从保守派的立场着眼,而是基于“结构主义者”的理由。此外,也有许多“新文学批判”学派为了其它理由,提出此一呼吁。然而,这两群人既然都不在乎本书记事的历史性,那么,他们对于一本从保守派观点写成的注释书而言,乃是值得怀疑的盟友。
如果说,注释部分的正文基本上仍然是相同的(虽然每页都作了些许增补,以及除掉不相关的部分),那么导论部分可就完全是另一回事了。它业经彻底重写,并不是因为可以用来研究的基本材料、古抄本,或其它文献有重大的改变或增加,而是因为圣经学术的方法,以及(特别是)新约鉴别学持续地改变,我们只要参考一下亨德(Hunter)、廖超凡(Neill)、马学而(Marshall),以及最近的泰福德(Telford)的作品,就可以轻易发现他们对于近来的观点作了极佳的撮述。事实上,过去三十年有数百份论马可福音的书籍或专文出版,泰福德恰当地称这三十年的“写作引爆”与早年少量的论述正好相反。改变的不单单是学术方法而已,连学者们的兴趣也都变了。既然有不同的问题,自然也就有不同的答案。
所以,本书稍微详细选择并研究了三类典型的现代学者以及他们的研究方法,以对照早期福音批判学简史的背景。其中有两类是广为人知的,而且也会被任何释经学者视为重要的。但第三类就不是这么为人所知了(传统的西方学者尤其感到陌生),可是,笔者仍然选出来讨论,以作为现代释经学一个学派的典型,这个学派盛行于第三世界,特别是在“铁幕”或“竹幕”里面,在那里可以找到数量不容小觑的基督徒。
基督教的基本问题永远是相同的:耶稣是谁?救恩是甚么?好消息是甚么?我们为甚么要传扬它?我们若仔细查考马可福音,就会发现其中有些问题的答案更为清晰,因为它所呈现在我们面前的,是没有经过后来的神学解释的(虽然这些解释绝对有确实根据),如我们在其它福音书中所见的。所以我们将会思考这几点,以及现今炙手可热的几个新问题。我们也要充分探讨所谓马可福音的“缺陷”,并试着找出其理由来。我们将会看见:若是领会得正确,这些“缺陷”本身正是早期可靠证据最确切的保证。事实上,马可福音的极其简洁与直率,这特性仍是一个重要的神学保障;我们若是不辞辛劳地重建某种复杂的弥赛亚理论(容我们如此说:那种理论在马可福音里面是得不到支持的),那我们显然就误入歧途了。毫无疑问的,这就是最早期的基督徒所相信的,没有一个人可以予以否认,甚至连那些将本福音书视为早期基督徒信仰的记录,而非耶稣自己的教训之记录的人也不能否认。无论马可福音是彼得的讲道,或是一般初期传统的记录,或是马可自己根据这两者而编纂的,结果都是一样的──它自然是最早期基督徒对于耶稣基督之信仰无价的见证,而且理所当然地,他们相信这些事,因为他们认为那是真实可靠且千真万确的。
这一切问题今天都冲击着教会,其中最急切的问题是:甚么是好消息?我们在此所讨论的并非福音的文学形式,或是它的来历,而是它那具有决定性的内容。我们将会在这里试着明白,“好消息”对于马可和他当初的读者们究竟是甚么意义。
一方面,福音派人士在过去短短几十年间,越来越发现(这种发现是正确的)福音的果子与果效不能局限在纯粹属灵的领域中。“左翼”的释经学者如贝罗,对此会感到心有戚戚焉。在所有福音书中,路加特别清楚地向我们显明了这一点;但贝罗说:如果我们接受马可的表面价值,而不刻意将它“属灵化”;那么马可福音也同样清楚地显出了这一点。“福音”若没有影响基督徒生活的每一层面,即便不是死气沉沉的正统信仰,也是肤浅的信仰。
另一方面,将救恩完全物质化,将神的国看作全然是属于今世的,并且将之视为全然是人类努力所缔造的,这与整本新约圣经的信息极为不合,与马可福音尤其不合,尽管它具有非常明显的“属地性”。我们必须与贝罗及他同伙的释经学者有所区隔的正是在此。将福音私有化、个人化与属灵化(用现代术语来说),很可能是危险的;但将福音物质化与政治化,也同样危险,而且对我们今日为害尤烈,因为它们与今日时代的精神正好是不谋而合的。
然而,在我们所面对的一切危险中,最大的或许是误将福音的两个层面两极化(有点像信心与行为的两极化一样),而非将这两个层面看作是不可或缺且必然相关的。今天在某些地区(或许在北美与东亚部分地区尤烈)有种倾向,就是将国度的福分与物质财富和“资本主义”的繁荣连在一起,我们认为这是肤浅且是人文主义的看法,应当拒绝之。但近代另一个同样肤浅且错误的趋势,是将神的国度与某种乌托邦社会主义世界观联想在一起。圣经是极其公平的,它将罪视为普世人类的现象,所以也认为每一种政治制度(无论“左翼”或“右翼”)本身都带有它自己衰败的种子,而且正受到神的审判。基督徒不能对任何一种政治制度抱持毫不存疑的忠贞,因为基督徒的盼望并不在于政治制度上。马可福音的确提到耶稣关怀贫穷、患病,与受苦难的人,但绝不像近代某些学者所说的,神“偏袒贫穷人”。不管贝罗如何努力,都不能证明耶稣在马可福音中攻击富有的人,并且鼓励“阶级斗争”。马可福音确实非常清楚地指出财富的危险、影响与势力,并且强调国度的价值观与今世的价值观之间的分歧,但那与前面所说的并不是同一件事。换言之,马可福音的写成,是要向我们显明一条救恩的道路(这条路基本上是属灵的),而不是要为新的社会次序勾勒一幅经济或政治的蓝图。我们甚至可以说,马可福音所描绘的“好消息”,可以稳当地形容为“非政治的”。但它的确包含重大的原则,是任何社会政治体系都必须体现的,所以它在这个领域上并不是“中性的”。“解放神学家”有时会转向(或对或错地)路加福音寻找灵感,但很少就马可福音这么做。如果马可福音是最早写成的,那么这就富含深意了,因为我们在马可福音中可以看出最早期的基督徒是如何看待福音的。耶稣并非奋锐党徒,甚至连贝罗都承认,基督拒绝以暴力作为达到祂目标的手段;但他坚称,耶稣以他所谓的“平静的颠覆”来为着与奋锐党徒相同的目标而奋斗。
再者,我们绝对不可忽略马可福音明显的末世论,也就是他对于“末事”的教义。在末日终于以大能引入神的国度的,并不是人类的奋斗,而是神自己(在马可福音中,有时是借着祂的“代理人”──人子)。这并不代表基督徒在今世就不需努力在每一方面顺服基督,也不需要在这物质世界中,尽所能地实现国度的某些方面。有人说得好:“将临的国度在它前面投下它的影儿。”好种一旦种下了,就稳定地、不知不觉地成长,直到收割的时候来到(四29)。这两方面在本福音中是同样强调的。但我们终极的盼望与得胜(如果我们根据马可福音来看),并不是在于这个世界,而是在它之上。那正是我们有勇气在此时此地为神国做工的原因;纵使我们在这里有时好像失败,但最后我们却是不能被打败的,因为神终必赢得胜利(林前十五57~58)。这类的末世论,我们可能会认为是典型的保罗观点,但它显然也是马可的观点。附带一提,我们无需假设马可是直接从保罗,而不是从基督自己得到这种末世论的(无论这种知识是经由彼得,或是,如江森(Johnson)认为较有可能的,经由基督徒共通的传统而得的。
最后,马可福音从未将这好消息看为自我了解、自我发挥,与自我实现的某种过程。这些观点颇切合于经常被称为“自我时代”者的口味;但与马可福音所记载的耶稣的福音却是全然不同的。譬如,书中倘若提到达成自我的愿望(十30),那也只是向己死的另一面罢了(八35)。在马可福音中,这乃是耶稣走的路,也是跟随祂之人必走的道路(十39)。书中告诉我们要尽心、尽性、尽意、尽力爱神(十二30),但马可福音从未告诉我们要爱自己,虽然他不像路加一样(十四26)记载耶稣说,要恨恶自己(此处当然得从闪语的角度来理解“恨”这个字,它乃是“爱”的强烈对比)。他与摩西的律法一样,认为我们应该像所有人一样“爱自己”,但却是按闪族的意思,是在照料上,而不是在情感上。他同时也告诉我们,要以同样的方式来关照我们的邻舍(十二31)。直率的马可当然不会鼓励我们耽溺在情感中。但是,他实际上也会不加解释地记录人类的情感,也就是耶稣所彰显、流露出来的(如:八12,九19,十14,十四33)。对他而言,爱是显明在行动与牺牲上(十四3),正如基督自己所确切显明的(十45)。这些话可能有些难解,却是极为鲜明且富挑战性的:这乃是第一世纪的殉道者教会向第二十世纪的殉道者教会发出的声音。